只為貫澈畢生的願望，
毅然地奮力撲向火光。
千百次廻旋也不覺疲憊，
是光明激起了無窮力量？
直至火花燃去了翅膀，
倒下了，也不悲傷，
掙札中還再三叮嚀同伴
一定要撲向火光！
燈蛾～殷海光
搭捷運在古亭站下車，走和平東路入温州街
這一天到師大附近温州街18巷16弄1-1號
訪殷海光教授故居，等要回家走出來才發現
從和平東路一段248巷進去省不少路
這間台大教師日式宿舍建於1945年
位在兩側蒼翠老樹的巷弄之底
門口一張公告說明因在整理中
直到6月15日才重新開放，心裡不免悵然
仍不放棄按下門鈴竟然有人來開了
一位年輕小姐知道我從遠處特地來
便讓我進去更親切地和我閒聊關於殷教授舊事
這間占地248坪建地30坪教授宿舍
進入後首先看見屋後隆起小丘
聽說是因工地挖出來的土集中的地方
殷教授親自整地、種樹、挖水溝、闢步道
而今兩棵蒼鬱老松和濃密枝葉的大樹
蟬聲與鳥鳴除去初夏的暑意
殷教授將小丘取名「孤鳯山」
應是在那戒嚴時期他勇於談論禁忌言論
讓他有「孤鴻海上來」的感時之嘆
圍繞小山丘的水溝叫「愚公河」
稱為河似是加點想像的浪漫
也許也調侃自己堅持以筆對抗言論自由的禁忌
有如愚公移山的固摯行不可能任務
在缺水夏日竟能聽見一脈清流的水聲
一個小池是教授親手做給女兒戲水池
他在此住13年間改了五次最後成為蓮花池
池邊及小丘上各有一組以空心磚砌成桌椅
可以想像他的家居生活不忘情趣
愛在蔭下與學生、家人閒話休憩情形
木屋不少透明玻璃窗以引入自然光線
書房面對庭院可隔窗賞蓮
感受到整個佈局經過用心設計
牆上比真人還大的殷教授沈思圖
文字介紹時代背景及他的著作、思想
木櫃上陳列結婚照、居家照片及重要手稿
如寫給當時台大校長錢思亮的信件
信上提到被迫離開始末才知兩人淵源匪淺
從1938~1946抗戰時期北京、清華、南開大學三校
避難昆明共組西南聯大時殷還在清華大學
是哲學系研究所學生時的師徒關係
「燈蛾」詩稿、座右銘、台大聘書
警備總部對「自由中國」半月刋發出的查禁公文
對殷教授不畏強權仍大胆直言的氣節敬佩
當強人政權更為具體之下
幾乎只有「自由中國」發出異議的聲音
想到當時殷教授遭遇讓人心頭不禁一緊
自由中國雜誌在1949年胡適為發起人、社長雷震
聶華苓為總編，1954年殷海光以訪問學者身份
在美國哈佛大學做研究及講學一年
回國到到台大教書同時為台灣的自由中國
及香港的祖國週刋選文倡導民主思潮
1960年雷震與在野人士正籌組一個反對黨~中國民主黨
尤其1960年9月第23卷第五期殷海光寫的
那篇社論「大江東流擋不住」更觸怒當局
不但命雜誌停刋也以涉嫌叛亂的罪名捉拿雷震、傳正等人
殷教授不顧個人安危撰文聲援雷震
文中說明相關社論並非雷震授意
而是由殷自己意思寫出來
此舉不但没有保出雷震反而讓自己失去台大教職
且被逼迫到教育部任職均被殷拒絶
雜誌停刋失去舒發的舞台又與台大失去教書權利
其他學校更不可能敢聘他了
連想到海外任教却因出國受到限制只能困在台灣
殷1965年出版翻譯經濟學家海耶克(Friedrich August von Hayek)
到奴役之路(The Road to Serfdom) 一書受到青年學子歡迎
上下兩冊在同學間流傳，記得是文星出版社出版
當海耶克訪問台灣時却不得見面
他的行動受到監控約有兩年時間
1966年殷的著作「中國文化的展望」被查禁
又被停止申請「國家長期發展科學補助金」的大半收入
夫人為人縫製衣服的收入補貼家用
現在那台老式腳踩縫紝機仍在
就放在屋內入口的門邊讓人懷念
當局這種趕盡殺絶的方式對待一個學者
使得殷教授身心受到煎熬與折磨下
在1967年罹患胃癌不幸兩年後過逝時正值壯年的50歲
但他留下的典範猶如文天祥的正氣歌裡那句
「悠悠我心悲，蒼天曷有極。哲人日已遠，典型在夙昔。」
殷教授的文字犀厲條理分明
影響許多學子文字及思維的訓練及對自由民主的渴望
有人形容台灣大學的言論自由成為校風
與殷教授給當代學子的啓發不無關係
而自由中國雖然停刋却等於是美麗島雜誌的前身
我極度反對以族群意識來劃分台灣人與人之間的界線
一樣在這塊土地上生存同樣希望台灣更好
何況一個愛好自由的人心中眾生平等無分貴賤
前陣子看一位朋友敍述陪老爺子回大陸省親的經過
老先生１５歲少小離家等回到老家已是景物全非
他的大半生歷經戰爭殘皓與生離死別之苦唯以台灣為家
而台灣的民主似乎被操作只有不黑不白没有個人自由選項的是非題
我們真正需要的選擇題裡有互相包容的愛與温柔
其實我對殷教授的思想不很清楚
他直接影響的是我的大哥大姊那一輩
但充實我的中學生活的有許多許多人
除了學校裡外省老師們有形無形薰陶
有老、中、青輩的作家，更有王尚義、李敖
兩人都是殷海光的學生，從王尚義寫異鄉人到失落的一代
野鴿子的黃昏、野百合花、狂流。。
李敖的胡適評論、傳統下的獨白、歷史與人像。。。
還寫不少關於殷海光的思想和對他的回憶
兩人的書我都看過算是開啓某個心靈大門
至於兩人的老師殷教授的則無法消化
就是懵懵懂懂地怕没有景仰就要錯過什麼
離開殷海光故居時像是完成心願有莫名的满足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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